【哈尔滨区拟/道里X道外】分界(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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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一章进行了一些修改
我那些残梦 灵异九霄
徒忙漫奋斗 满目沧愁
——《火车驶向云外,梦安魂于九霄》
一九二九年五月二十七日·傅家甸
送走江璐的第二天,傅松滨的店儿迎来了不得了的人。
若是只有那一位梳着背头的人,也就罢了。傅松滨能从他的服饰中判断对方是军阀的人。
日本人和奉系的人,傅松滨都不想主动招惹。傅松滨控制自己不去关注政事,但他还是觉得与日本走得太近,实在是件与虎谋皮的事。
要是平时,好生招待着,把人送走,就算平安无事。
但他不能忽视那人身边的齐齐哈尔。
傅松滨不可能不认识齐齐哈尔,他也确实很尊敬这位黑龙江的省会。于是他连忙收拾着装,出门亲自迎接。
“齐哥怎么来我傅家甸了?”傅松滨瞄着齐齐哈尔旁边的人,斟酌着这人的地位如何,自己该如何开口。
却不想那人首先把一双大手拍上了自己的后颈:“傅松滨就是你吧!你小子,当年可真是差点儿给我整死了。”
傅松滨猝不及防,被他的一股大力震得一晃,他听到齐齐哈尔无奈地说:“沈阳,鼠疫怎么能怪得到松滨头上?”
……沈阳?!
傅松滨这回是真的差点儿没站住。
“沈……”傅松滨大脑空白,一瞬间卡了壳,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奉天更好。
哥是他能叫的吗……?
“沈哥,齐哥,到了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儿?我好在埠头区设宴。”
又有人走向前,傅松滨听到熟悉的声音,一瞬间有些热泪盈眶,但下一秒,他又想让人赶紧走,别来掺和。
显然,顾安埠没有傅松滨想像的那么柔弱不能自理,他把手搭在沈阳抬起的手臂上:“我这哥哥胆小,奉天哥就别吓他了。”
沈阳像是看出了什么内情似的,轻笑一声,甩开了顾安埠的手,也放开了傅松滨。
“你那洋餐我可吃不惯。”
说罢,沈阳转过头,对傅松滨说:“开个玩笑。”
傅松滨也只能笑一笑了:“有什么话,我们进屋说罢。”
傅松滨找了个单间,让几位入座。又吩咐后厨,让那位从沈阳来的厨子做今天的主厨,被沈阳一挥手制止了:“大家口味各有偏好,就不用特意顾及我了。”
沈阳说罢,看着傅松滨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又起了逗弄之心:“要不,昨天江璐都吃什么了,给我也来一份儿?”
傅松滨感觉自己脸都要笑僵了,他说着“好”,假装忙碌地想要退出。站在门口的顾安埠捏了捏他的手。
傅松滨被沈阳和齐齐哈尔今天这莫名其妙的造访弄得心乱如麻,于是大力捏了回去。
顾安埠反倒被他给捏笑了,又把手抽回,拍了拍他的肩。
刚一出门,迎面就撞上了哈尔滨和田襄。
哈尔滨这些日子仍然在跟莫斯科较劲儿,双方有来有回。哈尔滨远说不上劣势,但和江璐一样,他也没有完全的自由。
能看到哈尔滨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对傅松滨来说也是罕见。
秦龙岗没来,反倒是田襄跟着哈尔滨?
傅松滨隐隐觉得有什么要发生了。他甩甩头,强迫自己不要去关注。
屋内
“你是时候该注意一点儿影响了,”齐齐哈尔看向沈阳,很不赞同他吓唬傅松滨的行为,“既然易帜了,就要有些样子,你看看你,在人眼里是个什么形象?”
“他胆子也太小了。”沈阳觉得自己只是跟人正常交流,对齐齐哈尔的指责颇为不服,他给自己倒了杯茶,“这脾气跟你们也忒不像,我还以为哈尔滨都够怂的了——茶倒是好茶。”
“说我什么坏话呢沈哥。”哈尔滨刚好推门而入,“人家好好的良民,能跟你这种军匪一块儿比。”
沈阳乐了:“你这又是说我什么坏话呢?”
齐齐哈尔用后肘怼了沈阳一次:“这次别再犯浑。”
“让我好好吃个饭好吧?”沈阳说,“数落我还数落个没完了。在外头可没人敢这么训我。”
说是抱怨,沈阳脸上却还是笑着的,像是知道自己在哈尔滨和齐齐哈尔这儿讨不到嘴上便宜似的,他看向了顾安埠,一抬下巴,把手里的枪扔给了顾安埠:“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真要参加?——你就算……也没人会怪你的。”
沈阳的话没说完,但顾安埠知道这位东北王是什么意思——他顾安埠是除了江凛以外、斯拉夫血统最为显著的人,又不像秦龙岗那样一直跟着江凛处理正事,说他是为玩乐而生的,也不为过。①
没人对他有什么指望,他就是摆出个花花公子样儿坐在会议室里,旁人也只会说一句:“是顾安埠的话,也不奇怪。”
“就是这样,他们才有惊喜啊。”顾安埠转了转手中的枪,确实是好枪,沈阳出手向来大方。他收入手中,道,“就算不说别的,江璐可是我姐姐。”
姐姐?哦,确实,眼前的这位“埠头区”,可是被人称作“道里”的。
刚刚出去的那个,叫“道外”。
沈阳又问:“那你真不用告诉傅松滨一声?若是日后他怪起你来,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顾安埠道:“有缘自会同行,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现在让他过着安生日子,也挺好的。”
沈阳耸耸肩,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像是笃定顾安埠一定会因为这句话吃到苦头似的。
傅松滨开门将酒和菜传上来,沈阳也不再难为顾安埠,他和在座的人推杯换盏,像是千里迢迢赶来,只为了和众人一聚似的。
秦家岗·苏联驻哈尔滨使馆
秦龙岗一脚踹开使馆大门,身后军警随即闯入。
屋内人慌忙站起,短暂慌乱后寻找到了那领头之人,他怒视道:“秦龙岗,Что ты делаешь(你做什么)?!”
“这是我哈尔滨领地,你说我能做什么。”秦龙岗仿若入无人之境,一步步逼近使馆中央,“押下他,给我继续搜!”
沈阳率先放下碗筷,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几人各自收拾行装,哈尔滨深吸一口气,压制自己因激动而颤抖的双手。
他还是走向了沈阳。
沈阳看着哈尔滨一步步挪向自己,轻嗤了一声,像是嘲笑他没见过世面似的。他一把将哈尔滨捞入怀中,说:“知道现在你最着急,放心,有我在,没事儿的。”
哈尔滨自然知道奉系的声名在外,只是他实在关心则乱,天知道他有多想江璐回来。沈阳问他要不要赌一次时,他因为太过激动简直难以思考。
沈阳问他,莫斯科这人如何,哈尔滨照实说:最近苏军比往日松动了不少。
沈阳觉得机会已经来了,于是几人一起策划了行动。可到了现在,真的要启程时,哈尔滨却又突然冷静下来。
哈尔滨问:“……支援的人,说什么时候来了吗?”②
“没事儿,南京承诺过。我们需要的时候,他会出现的。”沈阳勾着哈尔滨的脖子还不够,又伸手大力揉了他的脑袋,“你是下个月九号的生日吧?”③
哈尔滨一愣。
他的生日多少包含着些耻辱意味,从前自己都是能不提就不提的,此时沈阳主动翻出来,让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沈阳本来也没等着哈尔滨回答,他看向哈尔滨的白发,认真地说:“就当是我提前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江璐会回来的。”
中东铁路线·满洲里
江璐下了车,沿铁路向前走着,她的左右跟着两个苏军,她已经习以为常。
鸟儿在漫无目的地叫着,停在前方车站的屋檐上,这样的场景,江璐总觉得自己已经见过了无数次。
天空晴朗,万物自由。唯有她只能在既定的路线上行走。
突地,一声枪响打破了宁静。左身侧的苏军应声到底。
“Кто(谁)?!”
江璐与身右侧苏军一齐回头,看向身后。
远处举枪的人,是齐齐哈尔。枪洞正对着她,江璐隐约可见那附近的白烟。
江璐一瞬间分了神,恍惚想起了当初齐齐哈尔就是这样,把枪抵在她的眉心。
这位黑龙江的省会冷着声威胁她说:“滚。”
如今他的枪口又一次指向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扣动扳机。
子弹擦着江璐的脸侧飞过,风让江璐怀疑它是否穿过了自己的头发,下一秒,随着一声咒骂,身边人温热的血溅在了她向来阴凉的侧脸上。
她下意识摸了一把,袖口被沾染了红色的粘稠液体。
有了防备的俄军没有被立即毙命,他捂着肩膀勉强站立着。驻扎在铁路旁的苏军听到异动,立刻向几人聚来。
莫斯科出现在铁路的一头儿。接到了些消息后,他来到了这里,竟真让他看到了如此有趣的事,他险些要为哈尔滨的不自量力笑出声儿:“江璐,Ид сюд(过来)。”
江璐看齐齐哈尔在苏军聚来之前完全撤离,才勉强舒展了自己的眉,但她还是装作没有听见莫斯科的话,缓慢地转身,拖延着移动的时间。
“江璐!过来!”
是哈尔滨的声音。
江璐循着声猛地回头,看到哈尔滨正在不远处的斜后方向她伸出手。
而另一个方向,顾安埠拿着手榴弹,盯着她身后的苏军。
莫斯科挑眉,看向彻底无视了他的哈尔滨:“倒是……装都不装一下了。”
为了区区“反苏政策”,参与这场混战,哈尔滨,该说你是傻呢,还是……
……不,为什么自己总不愿意承认,他一手塑造的哈尔滨,会自己思考呢?
莫斯科又揉揉自己的额头。
近来他的头痛愈演愈烈了,有时还会有些离谱的想法,比如说什么“算了吧”、“把江璐还给他们”、“和他们握手言和吧”,像是有人附在自己的耳边碎语一般。
他确实曾答应过哈尔滨,把江璐还给他,那时哈尔滨也对着自己露出过真心的、感激的笑容。
如今自己仍没践诺,是自己食言在先,他知道哈尔滨是被自己给逼急了的。
他告诉哈尔滨,我不把江璐还给你,都是因为你太弱小了。我就算把江璐还给你,又能怎么样呢?你只会让日本把她再抢了去。
我是在帮你保护你的妹妹,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呢?
这理由没能说服哈尔滨,莫斯科觉得哈尔滨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了。
至于说没说服他自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打心底觉得哈尔滨不配和他平起平坐。
只是,不论他有千错万错。如今哈尔滨选择鱼死网破,就是哈尔滨的错了。
顾安埠在苏军聚齐时,拉开了手中手榴弹的火线。江璐深吸一口气,给了身边晃晃悠悠站着、想拉她走的苏军猛的一个肘击,彻底打晕了他。
兢兢业业几十年,作为自己,去脱轨一次吧。
哈尔滨已经伸出双手,准备迎接飞奔的她。
江璐用她最快的速度,冲向哈尔滨的怀里。
她一跃而起,身后是手榴弹触地,炸开的爆裂声。
莫斯科说:“打吧。”
①埠头区,当初基本上纯商业文化中心,行政元素含量极小。
②真开打了,南京政府一个人都没支援。
③哈尔滨生日,我流设定里用的是官方建城日,1898.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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