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小号

这个格式是怎么也不能居中吗

【哈尔滨区拟/道里X道外】分界(2)

  ·其实第二章、第三章(和第四章)原本是一章,太长了有些影响观感,于是拆分开来了。

  ·照这么写感觉得十章才能写完这个故事。

  

  

  东北鼠疫的影响远远超出了傅松滨的想像。

  

  似乎全国的人都知道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鼠疫。所有人都知道这场瘟疫的背后代表的是何种博弈。

  

  全国的人都会看着报纸,问一句“东北怎么样了?”

  

  东北的人,又都会问一句“哈尔滨怎么样了?”

  

  到了哈尔滨,又都会再问一句“傅家甸怎么样了。”

  

  傅松滨想着自己也该跟上队形,去关心一下谁——听说现在傅家甸被分成了四个管理区域……

  

  还是算了。

  

  他傅松滨就是最小单位了。

  

  傅松滨无奈地想。

  

  医生劝他喝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傅松滨应着声,等人走远后,把门外桌子上的的两碗药,拿进了屋。

  

  傅松滨很遗憾自己作为傅家甸的代表,此时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医院接受治疗。

  

  什么中医,什么西医,什么细菌,什么隔离,他都不懂。他只知道这病会传染,不止是被老鼠咬了才会得病。或许他从一开始去车站接病人回来,就已经错了——可是,错的难道是那些染病的猎人吗?

  

  护士给了他几块纱布和棉花做成的小片儿,说这叫口罩。傅松滨懵懵地带到头上,捂住口鼻,问顾安埠:“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顾安埠摇摇头,说:“我也是第一次见。”

  

  傅松滨更犹豫了。

  

  他不会轻易死去,但他永远在经受着折磨,在瘟疫结束之前,他都不会好受。

  

  但这和死亡比起来,已经是很小的代价了,他还能通过自己身体的情况,去推测外边儿傅家甸的人们怎么样了。

  

  加重的病情和陡增死亡人数,让他很难相信瘟疫的情况在转好。

  

  傅松滨问过照顾他的护士,这些药对病情的效果好吗?其他地方有过治愈的先例吗?

  

  护士不敢轻易下定论,只说这次鼠疫和往常很不一样。

  

  模棱两可的话,让傅松滨起初不敢将来路不明的药喝进去。

  

  “这都多少天了,你咋还嫌苦啊?”

  

  顾安埠伸手拿过傅松滨手里的一碗药,扬起脖颈一饮而尽:“吃药还不积极,你不想活了?”

  

  傅松滨:“……”

  

  傅松滨没理顾安埠,把他手里剩下的那一碗喝了进去。

  

  忘了说,每日死亡人数,终于开始下降了。

  

  顾安埠和他在一处隔离,这段时间傅松滨被迫慢慢习惯跟这个大少爷共处一室。

  

  不知道顾安埠乐不乐意和他待在一起,但反正起初,自己是很讨厌的。

  

  顾安埠之前和他说,一开始,秦龙岗是派他来探查道外情况的。但他没想到这鼠疫传播会这么快,没过多久就在埠头区全域传播。

  

  东北被逐渐封锁起来,人员都尽力减少流动,他干脆就地留在了道外,和自己在一个医院隔离着。

  

  “或许我还能照顾照顾你们这儿。”——顾安埠原话。

  

  傅松滨却觉得这场景有些讽刺。

  

  照顾,说得多好听啊。

  

  顾安埠不会觉得他是来帮忙的,自己需要感谢他吧?

  

  是,傅家甸破旧,脏乱差,瘟疫到了傅家甸才控制不住地爆发了。可这些是谁造成的,是谁把他们这些哈尔滨原住民,驱赶到了如今这个位置?

  

  是,猎人染了病,可是是谁逼迫穷人不得不去打猎维持生计?是谁把生了病的猎人驱逐回了傅家甸?

  

  他们凭什么用那种嫌弃的、厌恶的语气说出“傅家甸”这三个字,他们有什么资格怪罪傅家甸给所有人带来了麻烦?

  

  傅松滨甚至对顾安埠和他不能同甘却不得不共苦的状况,有了些扭曲的报复性心理。

  

  傅松滨想说,你看,你别以为一条铁路就能把我永远甩开,别以为把原住民扔去道外,你们就能心安理得地做国际大都市了。

  

  什么道里道外,你有什么资格定义哈尔滨的边界?

  

  看,你不还是被我传染了,你不还是一样被我拖下了水?

  

  死亡人数持续性爆发的那几天,傅松滨恨不得把汤药狠狠地摔在顾安埠的脸上说“去他妈的我不治了!好了坏了又能怎么样,都给我一起死了算了!”

  

  顾安埠对他的怒火恍然无知,自顾自地地把自己的汤药喝得干干净净,看到他拿着碗不动,还火上浇油:“你怎么不喝啊?”

  

  傅松滨死瞪着他,刚准备把自己打了好几天腹稿的辱骂全都砸在顾安埠的脸上,顾安埠又说:“你得赶紧喝药。俄国人日本人都盯得紧呢,咱们现在的每一天的时间,都是秦龙岗跟人争出来的。真的不要浪费了啊。”

  

  傅松滨一愣。

  

  秦龙岗肯定是也生病了,但是和顾安埠不同,秦龙岗作为政治中心,不论如何都不能卸下工作安心养病。

  

  傅松滨和秦龙岗其实不太熟,过去他还有资格参与哈尔滨的会议时,他曾经看过秦龙岗跟在江凛和江璐的身后,在他们最近的位置处理哈尔滨的各项事务。不论埠头区如何繁华,秦家岗才是哈尔滨的中心。

  

  他现在怎么样了呢?

  

  江凛和江璐呢,现在在做什么?

  

  傅松滨突然想到了第一天时顾安埠说的那句“我们都得完”,却诡异的没了什么报复心理,他深呼一口气,还是冷静下来。

  

  傅松滨看着顾安埠手里的空碗,心想:他看起来不像是放弃治疗的样子……

  

  好吧,来试试吧。

  

  傅松滨缓缓喝了手中的药。

  

  ——同甘共苦。

  

  

  

  每日死亡人数终于有了下降的趋势,那位医生的方案是有用的,傅松滨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喝药也积极了,终于不再用顾安埠盯着看了。

  

  顾安埠不知道傅松滨心里想过什么,他只是庆幸着傅松滨终于开窍。

  

  此时看他又不喝了,顾安埠又紧张起来了。

  

  “最近他们在做什么?”傅松滨问。

  

  一起住了这么多天,顾安埠已经熟悉了傅松滨的说话方式,此时也知道这个“他们”都代表了谁。

  

  但顾安埠往常就很少参与他们的管理,此时也没什么能说的。他想起今早护士说的“你们可以活动活动了”,提议道:“不如出去看看?”

  

  傅松滨想了想,同意了。

  

  外面的世界依旧是混乱着的,顾安埠和傅松滨小心地走在横躺在路边的人们中间,避免着一不小心踩到这些本就病危的人们。

  

  有些全副武装的医生,正搬动着那些已经不会再动的身体,将他们抬向同一处。傅松滨和顾安埠对视一眼,走上前去问:“这是在做什么?”

  

  “要集体焚烧这些尸体。”那人说。

  

  傅松滨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那人像是在这几天内看惯了这样的眼神似的,用最简单的话语解释着:“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的消毒,否则所有人都会不停地被感染。”

  

  即便那人说得有理有据,这话听着还是是太离经叛道,顾安埠寻思着傅松滨的传统观念未必会接受这样的解释,刚想替人再解释几句,傅松滨却突然问:“是因为这样,死亡人数才降了下来吗?”

  

  那人点了点头。

  

  “已经埋了的人也要吗?”

  

  那人又点了点头。

  

  “好吧。”傅松滨说,“那你跟我来,我之前埋了我的一位朋友。”

  

  顾安埠跟在傅松滨身后,没说话,他看着傅松滨的手指向了几天前他从医院出来、亲手埋葬了强子的土包,他说:“辛苦你们了。”

  

  负责火化的人们将强子从土坑里拉出来,傅松滨平静地盯着土坑前的哭得撕心裂肺的年轻女人和不大的孩子。

  

  “你说,我这次做得对吗?”

  

  顾安埠原本跟着傅松滨一起愣神儿,突然被身边人提问,一时间没来得及答话,好在傅松滨也不是想听他说什么,又自问自答道:“我只是觉得,能活下来的人,还是得活着。”

  

  “那就是对的。”顾安埠说。

  

  傅松滨听罢,却没什么放松的情态,他叹了声气。

  

  顾安埠也觉得自己回答得有些敷衍 他想了想,又说:“我之前和你说过好几次,有很多人盯着咱们,咱们必须要好起来,这是任务。但刚才我又觉得,没必要。”

  

  傅松滨看向他,顾安埠继续说:“对这些百姓来说,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好了。”

  

  顾安埠想起傅松滨总是在自己说出“未来”二字时,露出似笑非笑的、像是在嘲讽的表情。

  

  顾安埠权当傅松滨是自己日子不顺,开始想着怎么报复社会了。但此时站在道外的土地上去看一切,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顾安埠第一次思考自己在傅松滨眼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

  

  助纣为虐的假洋鬼子;鸠占鹊巢的侵略者;高高在上的施恩者。

  

  顾安埠确实想过,是不是自己和傅松滨剖白内心,说明他的立场,傅松滨就会理解他,对他刮目相看。

  

  但此刻他突然意识到,他们并不在一个平等的、可以交流理想和抱负的层次。

  

  他愿意为了信仰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但是傅松滨的尊严和信仰早就在交战之前就被毁掉。

  

  很多人曾经告诉过顾安埠,平民百姓“落后”、“狭隘”、“愚昧”,夏虫不可语冰。

  

  但顾安埠此时看着眼前那些掩面呜咽着的百姓们,却突然明白过来,这并非错误。

  

  就好像顾安埠说再多的尊严、主权,傅松滨听后也毫无波动,只问了那句“这之后,道外会变得更好吗?”

  

  他大可以抨击傅松滨没有眼界不顾大局,但他不能否认自己没法回答这句话。

  

  还好自己曾经误打误撞地说对了一句:“努力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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