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小号

这个格式是怎么也不能居中吗

【哈尔滨区拟/道里X道外】分界(3)

    

  傅松滨看着集中焚烧尸体时天上升起的浓浓烟雾,鼠疫带来的冷颤让他止不住身上的哆嗦。顾安埠想着要不要把衣服披到他的身上,倒是被傅松滨一眼看穿了意图,说:“你我现在应该是一样的难受,就别想着逞英雄了。”

  

  顾安埠被人制止了,也不再狗狗祟祟地研究“自己没了衣服的话冷了该怎么办”。

  

  气氛有些僵硬,傅松滨像是为了抵御身体的不适,强行和他聊天,试图转移注意力,他问:“你和秦龙岗,不是他们的附属地吗,为什么不让他们来治病呢?”

  

  顾安埠身上也不太好受,于是好好地接了话头,跟傅松滨唠嗑:“他们哪能管住手?说是治病,到底是来干嘛的,谁说得准?”

  

  “可是,他们说不定会治得更快?”傅松滨问,“你都是附属地了,还差这点儿,嗯……”

  

  “那能一样吗,殖民地和附属地可是两码事儿,我可不想当他们的殖民地,①”顾安埠说,“再说我也不可能永远是他们的附属地。”

  

  “好硬的一张嘴啊,”傅松滨没忍住笑了出来,“你现在这么有钱,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不都多亏了那群俄国人,还不满意吗?”

  

  “当然不咯,”顾安埠说,“他们总有一天会滚出去。但我一直都会这么有钱。”

  

  傅松滨:……

  

  “而且,停一下,我插一句啊,”顾安埠说,“这次。他们治的可不如咱们。”

  

  这倒是事实,这位医生做到了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儿。不幸中的万幸,这位医生挽救了傅家甸很多人的生命。

  

  傅松滨又思考着接下来要问点儿什么。

  

  顾安埠脑子里所想的未来听起来很是震撼,但也有些新奇,是他傅松滨没想过的。

  

  虽然他不觉得顾安埠说的话能实现,但是听听也无妨。傅松滨有些好奇,在俄国人不在场时,顾安埠到底还能说出什么爆裂的发言。

  

  但是该从哪里问起呢?

  

  傅松滨突然意识到,提问也是个技术活儿,得足够了解一个人,才能提出有点儿意义的问题。

  

  他显然不够了解顾安埠。

  

  明明这次没吵架,为什么想跟顾安埠好好交流,还是怎么这么难。

  

  傅松滨叹气。

  

  顾安埠看着自己身边的傅松滨——对方在试图跟着自己的思路,去理解自己。

  

  顾安埠从前没想过,自己会因为这件事而感觉到快乐。

  

  他拉开自己的衣服,把打冷战的傅松滨整个罩到他的怀里,在对方弹开之前,他拉起对方的手,指向了远处、铁路对面的埠头区。

  

  “看到那个房子了吗?”顾安埠拉着傅松滨的手,向着一个红色尖尖顶的教堂,等怀里的人被转移了注意力,跟着他的话点头之后,他又说:“等以后我要把这儿变成展览馆,就算是圣彼得堡和莫斯科本人来,我都要收他们门票钱。”

  

  傅松滨:???

  

  他刚才怎么会觉得这小孩儿的思想会很有深度?

  

  “顾老板还真是‘深谋远虑’啊。”傅松滨是在嘲讽顾安埠的异想天开,但似乎对方没听出来,乐呵呵的以为自己真的在夸他,傅松滨又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不知道到时候我在哪里?”

  

  “可能是住在我邻区的对手吧。”顾安埠在对方耳边轻声说着,状似无意地扔下重磅炸弹,“毕竟我隐隐约约听说过,傅老板好像偷着想搞什么商会呢……”

  

  顾安埠感受到自己手里的傅松滨一抖,对方似乎挣扎着想要逃离他的怀抱:“哪哪有的事儿!我能做成什么啊哈哈……你看到什么了?还是谁跟你说的?秦龙岗?不会是老田②吧?”

  

  顾安埠拍了下傅松滨的手背,然后放开了他的手,在自己的嘴上做了个拉链的动作。

  

  傅松滨知道了顾安埠肯定是不说实话了,只好翻了个白眼儿,跟顾安埠一起装傻。

  

  焚烧尸体的行动要结束了。周围的人群还呆愣地看着眼前那个逐渐失去体积的大坑,傅松滨也跟着看了一会儿,沉默了片刻,说:“强子他原本会是我的帮手。”

  

  “或许他的妻子儿女都有机会在你身边帮忙。”

  

  傅松滨说:“他女儿才四岁。”

  

  顾安埠说:“我们会有无尽的生命。”

  

  傅松滨又沉默了下来,然后他说:“焚烧尸体这事儿,我知道这是江凛、还有更高一级的人允许的——你肯定比我知道得早。”

  

  傅松滨说:“但下次再有什么事情,至少提前告诉我一声儿?”

  

  顾安埠点点头,然后没客气:“医生说,他需要一些地方用来隔离感染者。医院的位置不够了。”

  

  傅松滨皱眉,思考着这个要求自己如何能实现。

  

  但现在有一个更重要的事——顾安埠差不多得回去了。

  

  顾安埠听到傅松滨这么说的时候,挎着脸说不要啊,我还病着呢。

  

  傅松滨则是完全没管顾安埠的哼唧——他都要站起来想办法工作了。顾安埠哪有休息的道理。

  

  “可是我平时也不怎么工作啊。”顾安埠挣扎,“天塌下来有秦龙岗顶着,我就是个小老板啊!”

  

  “不要撒娇!”

  

  傅松滨已经把顾安埠送到了铁路旁边儿,一趟火车呼啸而过,行人马上就要下车。

  

  傅松滨觉得拉拉扯扯,实在是丢人,距离上次来到车站也没过了多久,此时心境确是大不相同——顾安埠简直像是被人换了个芯子。

  

  一双皮靴踩在了站台上,熟悉的米黄色大衣出现在了面前,向上看,是个金色长卷发的姑娘。

  

  不是别人,正是江璐。

  

  这下倒是场景复刻了。

  

  傅松滨尴尬地放手,还好江璐永远都是波澜不惊的面瘫脸,没让事情变得更尴尬。

  

  傅松滨推了一把顾安埠的后背:“快点儿回去!你跟江璐一块走。”

  

  江璐似乎有一点疑惑,但还是礼貌的没说话。她的气色倒是不错,或许现在整个哈尔滨,就只有她一个人怎么都不会染病了吧,钢铁产物的优势在这时候倒是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了……

  

  等等……她……

  

  傅松滨突然拉住了江璐的手:“江璐!火车车厢……”

  

  江璐还是有些疑惑:火车车厢,怎么了呢?

  

  自从瘟疫开始,火车客流量就急剧减少,除了运送物资之外,她就没有什么更重要的工作了。

  

  傅松滨此时却非常激动,他问:“火车车厢!可以借我们用用吗?用来隔离病人!”

  

  这回江璐也反应了过来,她抿了抿嘴,像是陷入了思考。

  

  傅松滨这时候才冷静下来想到了新的问题:东省铁路管理局实际的权利远比管理铁路要大得多。而在之中江璐又越来越像个摆设了……

  

  不知道管理局会不会借。

  

  “好。”江璐轻轻地说,“我会去说服他们的。”

  

  江璐,说服。

  

  这两个字放在一起就很魔幻。

  

  但是后来,江璐真的借出了120节车厢。

  

  江璐把单子交给傅松滨签字时,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傅松滨看了眼那些规整排列的车厢。曾经它们带来让自己痛苦的瘟疫,又将瘟疫从他这里,传遍了整个东北。

  

  但一码归一码,现在傅松滨看着这些新鲜出炉的“隔离室”,他不得不、也确实想对江璐说一句“感谢”。

  

  江璐确实是一柄锋利的双刃剑,一个极为趁手的工具。

  

  ……如果能彻底为我所用,那就好了。

  

  

  

  后来过年的时候,顾安埠还是从埠头区过来了。

  

  顾安埠乐呵呵地从铁道横穿过来,“听说你们要放烟花!”

  

  “全城都可以放,又不止我这儿。”

  

  傅松滨刚给小孩儿分了点儿小玩意儿,但点火的烟还是给他本就没好利索的身体咳了个够呛。

  

  顾安埠说:“我猜你们这儿的肯定是最好看的。”

  

  这倒确实。

  

  防疫部说燃放烟花爆竹有消毒的作用。傅松滨也觉得这个年大家过得都不太好,稍微热闹一下也好。于是掏出了自己大半家当,买了爆竹烟花,到处送人,或者自己点燃,让烟花在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在空中炸开。

  

  浪费吗?疯狂吗?傅松滨觉得自己大方得都不像自己了,但他确实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爆竹的响声此起彼伏,仿佛代替了人们的呐喊,去宣泄什么心中郁结。

  

  112年之后的新年,人们在难得的烟花限令解禁下,纷纷购买烟花爆竹,在相似的境况下,同样想以这样的方式去驱赶什么压在心上的积云。

  

  那时候道里区和道外区避开人群,点了两根很不符合年纪的仙女棒,在外边儿被冻得哆哆嗦嗦,还非要搞浪漫,回忆着说:你还记得当年吗?

  

  但在那个所谓的当年里,还年轻的傅松滨和顾安埠其实只是在鼎沸爆竹声中安静地靠在了一起。

  

  顾安埠想把手要搭在傅松滨的肩上,伸出了几次就缩回了几次,被傅松滨看到后一把抓住。

  

  对方说着“你不嫌冷啊”,然后就着相握的双手,塞进了衣兜儿里。

  

  顾安埠:……!!!

  

  其实顾安埠能来,傅松滨心里挺高兴的,但是面上还是板着脸问:“你总找我真的没问题吗?工作不忙吗?”

  

  “我本来也不负责什么工作,天塌下来有秦龙岗顶着。”

  

  傅松滨:……秦龙岗你真的好惨啊!

  

  “而且我没有总找你。”

  

  傅松滨突然有些尴尬,如果顾安埠这个时候说出一句“是你自作多情”,那他可真是无地自容了。

  

  却不想顾安埠说:“道里和道外,本来就是挨着的。我只要跨过滨州铁路,就到了啊。”

  

  “我没有特意来找你,因为我们本来就是相接的。”

  

  傅松滨抬头,看向身旁的顾安埠,对方正笑着看向自己,就好像他们本就应该如此相近。

  

  那个无数次在黑暗中折磨着他的噩梦,似乎终于在这火光亮如白昼的夜晚被噩梦的主角亲手驱散了。

  

  那个在江璐的控制下,面对着他紧闭双眼的人,似乎已经醒了过来,正眨眨眼,用口型告诉自己“别害怕”。

  

  傅松滨开玩笑似的说:“嗯,要是江璐是我们的人,我们就能彻底相接了。”

  

  两人再次对视,顾安埠眼中的是和自己相似的谋算,印证着两人终于是默契地想到了同一件事情,然后在下一刻,又化作少见的温柔。

  

  顾安埠说:“新年快乐。”

   

  

  

   

  ①关于哈尔滨是不是沙俄的殖民地,这个有争议。

  我个人认为铁路附属地和沙俄殖民地是两个概念,哈尔滨不是殖民地。

  ②香坊区(田襄):田家烧锅的“田”,香/厢的同音字“襄”,是哈尔滨市最早的行政区之一,现哈尔滨中心区之一。

  

  下一章滨子终于能出场了!来一场甩锅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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