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小号

这个格式是怎么也不能居中吗

【黑龙江市县拟/达庆达】答案(下)

  -1-

  

  绥化看着各县交上来的年度报告。第一个就是肇东的。

  

  肇东这个一生要强的县,摊上了他绥化市,也要因为盐碱地不能种地被人笑上几声儿。

  

  肇东涨红着脸反驳说你们不懂不要乱说好吗!种地又不赚钱!我GDP高是事实吧,你管我做什么呢?

  

  绥化觉得肇东的话有点儿道理,但是生气的肇东太有意思了,他没忍住笑了出来。

  

  肇东以为绥化在嘲笑他,瞪着绥化说连你也没有一点儿眼界!怪不得绥化地区的人均GDP永远倒数第一。

  

  绥化只是笑着。

  

  肇东终究是永远不愿落于人后,憋着一股气去改良盐碱地种粮食,想向所有人证明他样样儿都行。交报告的时候肇东特意开车过来,装作恶狠狠地把文件袋往桌子上一甩,说:“好好看看现在绥化市产粮第一的是谁!”

  

  -2-

  

  第一是肇东。

  

  绥化又往后翻,翻到安达。

  

  安达的排名还是靠后。

  

  同为盐碱地重灾区,安达的易辙之路显然没有肇东那么成功。去年绥化约谈安达时,安达双手一抬,先发制人装可怜说:“我已经尽力了,我是牛城,专业不对口,你知道的。”

  

  安达能笑着说他是牛城,就已经是一大转变了。安达的GDP是紧随肇东其后的优秀,绥化替安达离经叛道地想:其实也不是非要种地。

  

  绥化对重启之路异常曲折的安达向来宽容。

  

  -3-

  

  九二年的行政规划变动前,绥化拿着文件,坐到了大庆对面,说:“我要划两县给你,你猜都是谁?”

  

  大庆闭上眼,郑重得就像绥化手里的文件袋中装着的不是一个上头儿已经做好的决定,而是一个他说什么都会实现的圆梦机会。

  

  多年执念再次迎来了了结的可能性,“安达”两个字就在他的嘴边,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人总是要成长的,就像大庆终有一天意识到安达和他已经越来越不兼容,他们已经从同根同源变成了各有生活,再想要强融,能不能适应多出来的开支和终究有所区别的发展路线,他需要重新思考了。

  

  大庆和自己提起想要安达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安达划归为大庆的提议也从众望所归变成了人人都在分析利弊,犹豫的人越来越多,直到支持的人越来越少。

  

  绥化整理着文件,等大庆接到手里,大庆却没有动作。

  

  绥化知道,大庆已经逐渐明白了“服从安排”这四个字的意义,却还想以沉默对抗现实。

  

  何必这么哏呢?

  

  大庆没有动作,绥化也不想多等了,他刚要直接揭晓谜题,大庆终于说:“是肇州和肇源吗?”

  

  绥化说:“猜对了。”

  

  石油,还是石油。

  

  大庆突然有些说不出口的不服,他想说如果他这一辈子就要和石油绑定,那为什么他偏偏不能得到安达?

  

  大庆前几天还看着安达工作,安达正撰写材料,写着“40年间安达从支援大庆到服务大庆、再到吃配大庆”①。

  

  那时大庆还有些小小的开心,心想两人的名字还是离得那么近,终究没有因为所处不同的市就被分开。

  

  可那些小小的欣喜如今都变成了让他焦躁的源头。

  

  就这样都不能直接把安达给自己么?

  

  明明前两天还说,以后两人有机会一起建新的油田,还起了名字说叫“庆新油田”。明明安达是“油头化尾”里唯一的县级承接区。

  

  经历了分割之后,工作又将他们两个重新绑在了一起。一切都没变,只有安达永远在自己一块路牌之隔的触手可及的地方。

  

  绥化又用那种看穿了一切的表情看着他,问他:“各取所需,什么也没耽误,安达去不去大庆,又有什么区别?”

  

  大庆刚想说那不一样,旁边肇东和肇源肇州聊天的声音突然传来。

  

  -4-

  

  “……能离开绥化,我也太羡慕你们两个了。”

  

  “别别,肇东你可别这么说,林子人不也挺好的嘛?我这不也是……有石油了嘛哈哈。”

  

  “我之前还寻思跟绥化报告说你看咱们绥化也能有油田了,得亏没说出口,不然这也太尴尬了。”

  

  “哈哈我俩走了之后,你可千万别再没事儿就跟绥化吵架了啊。”

  

  “他但凡能强一点儿,我也……”

  

  “……”

  

  两拨人被屏风挡着,互相看不见。

  

  三肇说着说着话,逐渐走远,大庆看向绥化的面容,对方仍然笑着,不气不恼。

  

  绥化的平静的视线让大庆想起当年对方夸张地哭惨说“给绥化地区留点儿活路啊!”大庆终于也慢慢平静了下来,他站起身,拿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说:“我知道了,我走了。”

  

  “萨尔图。”

  

  绥化突然叫住了大庆。

  

  “既然有的事没法改变,那能把握住的,总得把握一下,你说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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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这都什么事儿啊。怪我。”安达突然的声音把大庆拉回现实,“那前儿我让绥化给我保密的,没寻思你俩还能有这事儿。”

  

  安达说:“那时候我不知道,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你。”

  

  如今的安达已经可以把当初的不甘、可惜、错过都当作谈资一样地说出来。

  

  吃配就吃配,发展和生存才是硬道理。

  

  没能成为地级市、没去成大庆市、却能有这么多的合作项目,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拿乔儿说自己是大庆的哥哥,自己曾经如何如何、如今怎么会这样那样,不会得到任何的好处。

  

  还不如搞个高点儿的GDP,然后跟肇东一起去笑话绥化。

  

  ……啊,现在肇东这个头子背叛了阶级,跟绥化处对象儿去了,拌嘴成他俩的情趣了。他安达没有跟领导搞办公室恋情的心思,还是别跟着凑热闹了。

  

  ……等等,领导,刚才大庆好像还在问他问题。

  

  大庆适时又重复了一遍:“你工作忙,领导经常安排你出差,你的爱人很不高兴,还闹到了单位。你怎么办?”

  

  大庆已经是第三次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了。

  

  听了大庆的刚讲的故事之后,再看大庆这个乖巧的样子,安达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也确实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庆就像是后悔了当年没冲上来拉住自己似的,宁可回忆着他不大懂事的的中二史也要告诉自己他那早已过期的执念和不会再有的冲动。

  

  如今的大庆沉稳懂理,早已成为黑龙江省里一个合格的地级市。格局已定,时代变迁,他和大庆总不会永远不分彼此地紧密相连。

  

  “绥化都解决不了啊……那怎么办呢……?”安达拿起水杯,咽了口水,拉着长音,慢慢思考着似的说,“那我怎么办呢?”

  

  “领导怎么样都无所谓,我首先得哄哄我的爱人吧?”

  

  -6-

  

  安达其实是个善于自我反省的人。比如他真的反省过自己是不是脾气不太好。

  

  证明之一就是,大庆总是在哄他。

  

  自己名字里有个“安”。虽然这是满语的音译,但安达确实把自己身份证上的民族落为了汉,并把安字当做姓氏。总给人一种很容易亲近的感觉。

  

  总有人先入为主,觉得自己是个温柔的人。

  

  学校里的学生还不怎么认识他,就敢叫他小安老师,绥化也总说“安达你可比肇东省心多了”,久而久之他自己也开始扮演起好脾气的可靠形象。

  

  扮演哥哥时,安达格外用力。但似乎他和大庆之间从前那些和谐的过往,都在大庆离开他之后发生了逆转。

  

  大庆总喜欢哄他。

  

  不论是大庆把他摁到温泉里,说“安达哥试试看水温怎么样”,还是大庆说送就送了他一辆沃尔沃,说“安达哥试试手感怎么样”。

  

  安达坐着坐着,莫名变成了坐在大庆的副驾驶,夜间微风拂过他的额头,安达听着大庆讲:“安达哥还记得这儿吗”“安达哥还记得那儿吗?”“小时候我们……”

  

  那时候自己确实很爱护自己这个年幼弟弟,拉着他的手看过安达的每一片风景,直到最后有一半儿变成了“大庆市”。

  

  但现在的日子,安达仔细想了想。

  

  其实也还不错。

  

  安达不再频繁回忆起让他不甘心的过往。

  

  但人不能停止思考,安达又开始思考新的问题。

  

  他仍旧把大庆当作自己的中心,为什么大庆还对自己这么上心呢?

  

  年轻的时候,大庆倒也哄过他。

  

  在自己被学生惹生气了,闹了脾气、摔门而去的时候。萨尔图会作为“小安老师最喜欢的学生”,被同学推出来哄自己。

  

  安达板着脸说:“萨尔图你跟谁一伙儿的?”,但萨尔图还笑着,尽职尽责地去“讨好”他,捏捏肩敲敲背说:“小安老师,你就给大家减点儿课业吧~”

  

  ……难不成其实自己变刻薄了,但自己没注意到?

  

  在绥化又一次给他下达新年任务(继续抱好大庆的大腿)时,安达向着面前的大庆的另一个哥哥,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向来能言善辩的绥化对着安达的问句,也卡了壳儿。

  

  “呃……”绥化说,“你就没想过,可能这是因为,有点儿什么别的原因?”

  

  安达摇摇头说:“你看,大庆对你就没那么多讲究,跟我怎么就总注意这注意那的呢?” 

  

  绥化:“……咱们俩能一样吗?”

  

  安达一歪头。

  

  绥化第一次觉得他以为的可靠盟友其实傻得可以。

  

  哄人给自己干活儿和想宠着自己喜欢的人,哪能是一回事儿?

  

  绥化叹了个气说:“都说明白了就没意思了……”

  

  安达对绥化故作高深的表示很不满,绥化还是不愿意多说,只说着“这我可不能先捅出来。”就把安达打发了出去。

  

  -7-

  

  安达虽然没明白绥化说的“意思”,是个什么意思。但他对于“他和绥化对大庆来说不一样”这件事,还是暗暗有点儿开心的。

  

  大庆更喜欢自己这个哥哥,安达怎么能不高兴呢?

  

  安达印象最深的一次,记得那是大庆第二次因为过劳倒下时。

  

  在一个满是盛誉的时代里。

  

  安达想:石油会战告捷,大庆成地级市了,该享福了吧?

  

  虽然后来的事情,并不完全是一帆风顺,但总归比自己强得多了。

  

  安达自嘲地想着。

  

  然后就听到了大庆晕倒的消息。

  

  安达还是忍不住请了个假,开了半个小时的车去大庆看他。

  

  一会儿就到了,安达拿出大庆给他的备用钥匙开了门,哈尔滨、绥化、齐齐哈尔一群人都在,好不热闹。

  

  大庆正烧得迷迷糊糊的,他握着哈尔滨的手,轻声喊了一声“哥……”,又伸手想去抱离得最近的绥化。

  

  绥化张开双臂:“哎呦萨尔图,这时候还记着我呢,太感动了。”

  

  “萨尔图”三个字像是什么开关似的,大庆又动了动胳膊,说:“安达哥……”

  

  “得,我成替身了。”绥化面无表情收回双手,看着门口的安达道,“萨尔图他哥,你快过来。”

  

  安达靠近大庆的床边,摸了摸大庆的额头,大庆立刻就抱向了他的脖颈,手掌放到自己的后背,有规律的移动着,反倒像是他在安抚自己。

  

  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感觉到安心的,但安达实在忍不住。

  

  来时路上复杂又担忧的情绪莫名熄灭了。

  

  “安达哥?”

  

  “是我是我。”安达拍了拍大庆的头。

  

  旁边儿是看热闹的齐齐哈尔和绥化,让安达有些不好意思,但大庆抱得紧,安达也不想放手。

  

  大庆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又在安达的颈窝蹭了蹭,滚烫的唇贴在了安达的后颈,像是抓到了一块浮木般,安心地压了上去。

  

  好热,明明是贫血,却发了烧,他们的身体与常人有异,连症状都捉摸不定。安达叹着气,搂紧了大庆。

  

  哈尔滨趁着这个空当儿站起来,说:“你们先待着,我出门一趟儿。”②

  

  -8-

  

  “……”

  

  安达回忆到这里时,突然捂向了自己的后颈,胳膊擦过自己脸颊,安达感觉自己的脸上的温度和当初的大庆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9-

  

  “这是安老师你的答案吗?”

  

  老师这个称呼比哥哥还过分。

  

  萨尔图同学其实是最会惹小安老师生气的那个。

  

  拿着些无所谓问题追在安老师身后问东问西,安达一开始嫌他挡害,又想追着萨尔图让他快点儿去休息。

  

  后来安达看着大庆课间给班级同学讲题,看自己路过教室就笑得真心。也就放任萨尔图做他想做的事儿了。

  

  那个年代人们还纯洁,安达也不知道有个名词叫师生PLAY,他只是在萨尔图附在他耳边,学着学生们的叫法,叫他“小安老师”时,觉得身体酥酥麻麻。

  

  然后不管萨尔图提出什么要求,他都能满足。

  

  -10-

  

  “我先哄好我的爱人,然后我让领导给我的爱人道歉。最后我跟领导出个柜,如果领导有意见的话,我会建议领导和我爱人搏斗一下,我在中间当裁判。”

  

  安达开始胡言乱语,把大庆逗得乐出了声儿。

  

  “是零分吧?”安达问,“这东西我真不会答——参考答案怎么说?”

  

  “我没充会员,看不到答案——我觉得这道题有点儿烂,所以重新挖了空儿,你已经回答完了。”大庆说,“小安老师言出法随,怎么答都是对的。”

  

  安达有些哭笑不得:“咱俩要不还是,别侮辱教师行业的纯洁了。”

  

  “我什么都没干,哪里不纯洁了?”大庆眨眨眼,说,“那我换个说法。安达哥,你愿意做我的爱人吗?”

  

  安达说:“你这是又侮辱了我们纯洁的兄弟情谊。”

  

  “安达。”

  

  大庆又郑重地叫了他的名字:“你愿意做我的爱人吗?”

  

  安达的手指圈着手中的玻璃杯,力气大得大庆能够从杯内看到安达压在上面的手掌的纹路。

  

  “当然。”

  

  

  

  

  

  

  ———END———

  

  

  

  ①倒确实都是官方材料,但有一部分被我捏造了一下出现的年份。

  ②万恶之源G1,是第十三章,滨子是出去分了个手。

  

  

  

  

  

  

  江主任,赵队长,安老师。好,我流绥化F3都成铁饭碗了。

  (PS:不要学大庆,大庆根本没好好刷题,他裸考了。)

  

  大庆跟安达属于我看了八百遍,合上书就忘了时间节点的俩人( ´͈ ⌵ `͈ )σ。若有错误请指正。

  

  对于大庆,在曾经意识到自己对大庆的了解局限在了石油时,就觉得自己有机会得好好写写他。

  虽然我也没法写出一个完善的、真正的大庆,但至少石油一定不是如今大庆的全部存在意义。

  

  我眼里的大庆不会被曾经的辉煌束缚,但有的时候,他确实想在喜欢的人面前做萨尔图。

  

  不论是叫小安老师,还是安达哥,都是情趣,真告白还是得好好叫安达。

  

  写的时候寻思着,安达真惨啊,绥化也挺惨,大庆更是惨,那也没谁不惨了……但不论如何,更好的未来都在前方,大家都还有着向前的能力,让惨成为一个城市的主题,那才是真的惨。

  

  最近出门在外,写东西实在是没法集中精神,以后肯定要再重新修修的,大家先凑合看一看。

  

  其实情人节贺文啦,大家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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